没有电梯的三层公寓。我们看了无数个地方，大多数都很槽糕，直到
一天我碰见这座新的建筑。我觉得太疯狂了：一个光线充足、三面都
有风景的房子！我们将会是这里的第一个住户，成为这个公寓历史的
第一个篇章。”Carlo 说话的同时，六个月大的 Lulù，一直喋喋不休
地重复没人能听懂的话，直到母亲回来也没有停下。你期望你的女儿
在这里长大吗？我问女主人。“我在这里十年了，”Fleur 说。“我们的
工作 可能会将我们带到别的地方，但我们始终会跟纽约、还有这里
的朋友保持联系。我曾经在塞内加尔、马达加斯加、墨西哥和丹麦生
活，至于未来，谁知道呢?”Lulù 在她爸爸的怀里，以少有的沉默仔
细的聆听着。“我和她在阳台上看日出和日落，”Carlo 说，“听起来
似乎没什么新意，但每一天的光线都有细微的差别。”这里不是我们
的地中海，但它有它的迷人之处。
CN pp.145
有一点像海盗、手工艺人、或是摇滚明星
无论你最近买了什么，它很可能是在属于 David 公司的一个集装箱
里，漂洋过海来到你面前。“全球百分之二十的集装箱是由我们的船
来承运，” 这位来自哥本哈根的绅士告诉我，他身穿条纹衬衫和西
装，带着一种忙碌的气息，让你觉的他几乎连午餐的时间也没有。如
今的海上航行，与海盗、威尼斯探险家或维京统治者的时代截然不
同。今天在航行的，尤其是在集装箱里的，基本上都是物品。“电脑、
书本、服装...我们运送一切。我们有超过六百艘货运船和全球
27,000 名员工，”David 说，“这张桌子可能是我们运来的。”这张
桌子非常漂亮: 不规则的、巨大的旧木板，上面有洞和疤痕。你可以
想象这片木板的一生有上千个故事。“它来自南美的一个港口；这些
一半泡在水里的木板属于一个海事工作站，有人把它们捞出来做了这
张了不起的桌子。”你为什么选择城市的这个区域生活呢？我问
David，他的表情淡定，似乎略带惊讶的微笑着：因为这是城里最好
的区域，他说。“公寓非常漂亮，是我喜欢的风格。还有湖、小而舒服
的街道、精致的商店。我喜欢这里。这所房子让我们感到满足，但我
们的生活到了一个阶段，一个需要更接近土地和植物的阶段，所以我
们要搬到一个带花园的房 子 。”David 的夫人是一位厨师——我们
这个时代的明星——一个手艺人成为艺术家的时代。“她为一个活动
公司工作，主要是大型活动，包括上千人的那种。事实上，他们的确有
点摇滚明星的意思，他们在工作上投入很多创意。” 你来自哥本哈
根，你也一直住在城里。你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我问 David。“其实
不是，我在法国念的书。我非常喜欢葡萄酒。除此以外，我喜欢生活
在这里，我喜欢我的工作，喜欢和十五个不同国籍的团队成员一起工
作。如果呆在只有丹麦人的地方我会觉得没劲。”我问他是否打算在
这里抚养孩子。“也许有一天，可能我们会体验一段国外的生活。也
许是印度。我们也许会说那里会有更多的困难，但也会更多姿多彩；
一个非常精彩的地方，充满了对比。在这里，我们的社会状态都很相
似，所以对比在某种程度上触动我。而且我相当喜欢印度菜。”
CN pp.175
阳光会让你睁不开眼，城市会把你吞噬
Arnò 是一名住在那不勒斯的法国画家，有两个女儿和一所漂亮的房
子。他是一个脸上常带笑容的男人，他邀请我到他家里，对我到底要
做什么感到好奇。“讲述一个房子，一段人生，”我猜他会想，“这怎
么做到?”而事实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困难程度就像他无时不
刻地尝试用色彩来谈论这个城市一样。我完全能理解当 Arnò 第一
次来到那不勒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因为二十五年前，同样的事情也
发生了在我身上：你来到那不勒斯，砰!惊奇、诧异、嘲弄、恋爱都在一
瞬间爆炸。当你来到那不勒斯，哪怕他们之前可能尝试了一千种方式
让你有 所准备，但你永远无法预计你会发现什么。比如在工人社区，
这里的人、叫喊声、歌曲、阳台和阳台之间的对话。“当我头一次在这
呆了三个月再回到巴黎，我的朋友们看了我的画之后都说：你去了维
苏威所在的城市，你竟然一次都没有画它。”事实如此，当你到了那
不勒斯你就会留在那不勒斯，你环顾四周，每一天都在观察街道、面
孔，小巷和露台。你不会去寻找明信片上的风景。“四月的第一天我
离开了巴黎，那还是冬天，我找到了这样的光，和这些蓝。在巴黎一
整个冬天天空似乎总是惨白惨白的。而在这到处都是阳光，它会让你
分心、迷惑你、俘虏你。”光线会让你睁不开眼，城市会把你吞噬。实
际上，Arnò 已经逃离了老城区的混乱，住在一个能看见岛屿、海湾、
大海和维苏威火山的区域。当他来到那不勒斯，在一个聚会上他遇到
了现在的妻子。“她是个律师，我说她是无辜者辩护人，她说我是她
艺术的一面。”这是一所安静的房子。作画时，Arnò 会去一个塞满了
画布、阳光透不进来的小房间。“Raffaele La Capri，一个那不勒斯
作家曾讲过：把光挡在房子外面是不可能的。在那不勒斯，不存在
的“美好的一天”这种说法；这里正对东方，每当阳光升起，我们就已
经知道这是美好的一天。你无法呆在屋里，你会被吸引到外面。当季
节转换，白天变短，我跟自己说我终于可以稍微专注一点，多花一点
时间学习、画画。我一直在寻找对象——有时候你看到一个东西好些
年，但它没有打动你是因为光线一直都不对。”迟早，当对的光线出现
时，这个不属于你的城市终将成为你的城市，一个永远不会是你的但
已经是你的城市。“我觉得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地中海人，”Arnò 告诉
我。这也许只是意味着：他一直在寻找对的光线。
CN pp.205
与众不同的奇妙和疲惫
“我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Lucia 说，“因为我不知道生活在别处会
怎样，对我和孩子们来说，这就是生活：独自去学校、在街道和小广
场上玩耍，大人不必担心会发生交通意外。对我来说城市只有一种模
式，泻湖上狭窄的空间、运河以及桥梁。”Lucia 知道威尼斯发生了多
大的变化，而事实上这座城市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在变。它已经目睹了
数次权利机制和统治规模的变迁；这个暴露于天地之间的实验室和
工坊，在不断地成长。但过去的几十年来，它又有了新的改变，居民人
数逐渐减少，短途游客人数猛增。“以前某些月份你看不到游客，但
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社区小店都关门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毫无价
值的旅游纪念品商店，仿佛在对游客们叫嚷:来吧，来买这些垃圾，很
便宜！我很痛心，因为这样似乎对我们的客人很不尊重。”来过这个
城市的众多的艺术家当中，许多都留下了他们的旅行笔记、日志和故
事，逐一列举他们的名字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如今来威尼斯的人就
是把冰箱贴带回家。在以前，旅行者被探索的渴望和好奇驱动着。现
在人们旅行的乐趣似乎就是花20欧元买一张门票，就可以给心里那
张’目的地清单’上其中一个名字打勾。”这个城市不仅变得昂贵，而
且不方便。从 Lido 到 Mestre 的路变得漫长。这个城市停滞了。有时
候我感觉像一只熊猫。当我去普通的城市，我为它们的喧嚣和车辆感
到激动，但到了晚上我会疲惫不堪，迫不及待地希望回到宁静中。这
所房子靠近学院美术馆、古根海姆美术馆、皮诺基金会，一个代表艺
术的区域。入夜后这里一片静谧，只会偶尔听到经过的船。”Lucia
的 丈夫是建筑师，他亲自监督了房子的改造，从窗户和露台欣赏梦中
威尼斯的景色：运河、连绵的屋顶、圣马克教堂的尖顶。“我的丈夫
为时尚品牌工作，协助他们在这开店。来自米兰、巴黎、或旧金山的建
筑师不可能真正的了解所有的政策法规，还有应对潮汐洪水。”用别
人从来没提体验过的方式生活，我们又回归到了与众不同这个主题
上。“我不知道我们威尼斯人是否真的很特别，但我们肯定是不一样
的。这个特性会在小事情上付出大代价，比如说，你有孩子的话。当
我们的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我们去 Mestre 晚餐，从 Piazzale
Roma 回家的路上真的是十分折腾。我们把孩子在放在购物车上一
路推回来，还要把他们抱上四层楼。”有时候，与众不同会让人疲
惫。
CN pp.233
一个整装待发的维京人
““我是属于海滩和炎热的气候的人。”Frederick 看着像一个永不
停步的维京人。这个外交官的儿子与他的家人曾在东南亚和德国生
活。长大后他继续他的流浪：香港、乌拉圭、阿根廷、洪都拉斯、澳大
利亚。“我一直渴求去全世界探索不一样的地方。”它们带来了丰富
的体验：食物、音乐、文化。当你看到他公寓入口的一大堆破旧的、见
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出发和回家的 AllStars 布鞋，就知道这对
Frederick 有多重要。Frederick 和他的美籍墨西哥未婚妻刚刚有了
一对双胞胎。他们的名字是 Kioko Bowie 和 Siena Indigo, 这很能
说明 Frederik、他的另一半，或是他们两人。我之所以觉得他们喜欢
取如此特别的名字，也许正好说明了我是来自其它省份的意大利
人。“Kioko 是日语，意思是’与世界分享幸福的人’。Bowie 代表
David Bowie，我们希望这个名字能给孩子以力量，去成为他想成为
的人。Siena和Indigo指的是颜色，Sienna(土褐色)是我最喜欢的托
斯卡纳的黎明色调，而 Indigo (靛蓝)则是午夜的蓝色。Frederick的
公寓毗邻一家老啤酒厂，附近有许多餐厅、公园、手工艺品商店和现代
古董商店。这位世界公民从事怎样的工作?我问他。“我曾在许多广告
公司工作过，但现在我酿酒——丹麦阿夸维特 (Aquavit) 利口酒 。
它是种典型的产品，是北欧地区最古老的、已经被生产了五百年。问
题是它现在的形象不太好。人们把它与年长的饮酒者、曾祖父和老式
的人联系在一起。我 面临的挑战就是让年轻人重新发现它——一种
作为我们历史一部分、同时也是一种真正的、优质和天然的产品”。他
递给我一张名片，它的标志非常帅气:带有硕大鹿角的鹿从盾牌、丹
麦国旗、王冠和植物中浮现出来。它使你想到无垠乡野里的下午，还
有小屋里壁炉前的夜晚，外面是寒风和雪，牧羊犬在温暖中蜷成一
团，手中一杯慢慢品味的酒。这位酿酒者是如何想象未来的?“我欣
赏这座古老的建筑以及它美丽的景色，而且我喜欢这个地区有很多
咖啡厅和餐馆。我一直很喜爱被生活包围着。在哥本哈根，你可以过
得很好，尤其是在夏天，哥本哈根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但我
也有点想回到沙滩和海边的生活。我觉得我们早晚会再次出发，因为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等着我们去发现。”
CN pp.275
如何找到完美的 buen retiro（(幽静避世之处)?
就像全世界有无数的人梦想住在纽约一样，无数纽约人也梦想着拥
有一个让他们时不时能逃离城市的地方。Bryan 和 David 选择了一
个离城市两小时车程的小区，这个地方因为一个没有在那里发生的
事件而闻名于世：伍德斯托克(音乐节)。Bryan 说:“说出这个地名，
每个人都会立即想到 Jimi Hendrix 和 Janis Joplin，尽管最终音乐
会被转移到附近的一个农场。实际上，伍德斯托克是最先被选择的
原因，是因为它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是个艺术家的“殖民地”，而且已
经存在了一段时间。Bryan 是心理学家，在第五大道有间诊室。从上
学开始，他就渴望住在大城市。“我是在密尔沃基附近的一个大学城
里长大的，我们有一间面向湖的石屋。我的父母经常带我们去芝加
哥，我们住酒店、去剧院看戏和购物。我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活力，
我想我永远不会厌倦它。大学毕业后，我去了马德里，在那里我再次
找到了那种能量。回到美国后，我立即想到纽约会是适合我的地方。
多年来，我一直在一家协会做志愿者，该协会帮助 LGBT 人群避免歧
视，通过电话提供心理帮助，我发现我想成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分析
师。在纽约待了很多年之后，我仍然感觉到那种城市活力，我和我的
伴侣都喜欢在工作 日里靠这种能量“充电”。但能够找到平衡——去
乡下、与我们的猫咪独处、知道我们周围有高山、鹿和熊，才是最好
的。” 一个Buen retiro (幽静避世之处)——就像他们在意大利用
西班牙语表达的、古时候的国王在马德里建造的公园一样，形容一个
可以有不同生活节奏的地方。“我们在这座城市的工作非常辛苦：我
欢迎患者来 到我的诊室，也接收这些他们的问题。经过多年在世界
各地游历，我的伴侣现在在一家大公司负责传播的工作。当我们去伍
德斯托克时，节奏似乎变慢了，时间变得更有弹性。我们有个壁炉，一
个夏天用的游泳池，而且我们可以在外面做饭。”如何找到完美的
Buen retiro?“我们想找一个地方，让我们不必放弃在高档餐厅就餐
和参观展览的乐趣，而且我们希望它让人宾至如归。画家、演员、导
演都在伍德斯托克居住过，有一个基金会可以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
艺术家提供驻地，您会看到许多同性的、不同种族的伴侣和不同信仰
的人。周日，我们相聚在 Drum Circle 广场，人们来这里一起演奏音
乐和跳舞。”当 Bryan 谈到曾经生产牛奶的古老农场以及周围的树
林时，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起初，我们每周都有客人，然后我们的朋
友被我们的热情所感染。就像波浪一样，他们会来参观，然后决定为
自己买房。今天，我们几乎没有客人，因为我们的朋友都随我们搬到
了这里。David 的兄弟在镇上开了一家比萨店”。我问 Bryan:“你曾
经害怕过在这里过夜吗”?“Woodstock 的犯罪率极低，绝对低于
纽约的大多数小区。实际上，真正的危险是碰上饥饿的熊。幸运的
是，目前我们做得还不错。”时间到了，医生。我在聊天结束之后告诉
Bryan。他笑了。“很高兴这一次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我。当我聊到我们
的房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格外愉快。”你可以看到他在想着周
末，以及那座距离第五大道只有两个小时的老木屋。Buen retiro 也
有这个作用：让人热切地、激动万分地期待着。
CN pp.297
第三千年的大希腊
“古罗马人总是来那不勒斯假扮希腊人、智者，他们培养怠惰并从自
然中获取灵感。而事实上，围绕着我们的大自然极具力量；毕竟，这
是维吉尔 (Virgil) 写《牧歌集 (Bucolics) 》的地方。”——Carlo 有
两只狗、商业经济学学位，并在大型时装品牌长期担任设计师和平面
艺术家。“我曾经在米兰生活和工作了十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
为我能够与世界上最好的服装和家具品牌一起工作。当2008年的经
济危机来袭时，我回到了这里。幸运的是，我的曾祖母多年前将一间
旧小屋改成了公寓。”Carlo的房子似乎漂在水面上，背景是 Nisida
岛。“实际上，房子不是面向街道，而是直面海湾。”它位于
Phlegraean Fields，该区域准确地说已不属于那不勒斯，也不属于
其它地方。这是一个被人们竭尽所能破坏的区域——在这里， 你会
找到Bagnoli区Italsider旧工业园凄凉的遗址——尽管它在景观和
历史方面仍然壮观。我们靠近Cuma岛，这是离希腊最远的殖民
地。Cuma的一个石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考古遗址之一，Aeneas 正
是在西比尔洞穴(Sibyl’s Cave)里向甲骨文探询了他的命运。
“Phlegraean 地区一直以来自然资源非常丰富。波旁宫 (House of
Foscarini — Vite
Translations
Chinese
Texts by Flavio Soriga
489
489
